《鬻犬》——作者:viburnum
这个本该度过虚伪虚荣虚情假意的一生,尽情享受自己的生活,也尽情毁掉别人的生活,让人恨之入骨,又难动分毫的男人,就在被囚禁的第九十八天,就在自己三十六岁生日的这天,才恍然惊觉,他所有的本该,都不存在了。被毁掉的,是他自己的生活,他所有“本该”的“虚假”都真的成了虚的假的,成了泡影,唯有受困于他人,更被囚于自身,才是板上钉钉,雷打不动的现实与真实。
那天,他走进了心里那片黑暗的最深处。
走进了感知不到任何喜怒哀乐的情感的荒原。
他潜意识里隐约有另一个自己号称是知道该做些什么才能解脱,这被凭空分裂出来的第二个自我好像魔鬼的信徒一般对他咬着耳根窃窃私语。
他字字句句都听了,信了。
于是,他照做了。
……
……
……
高大的男人,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时,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
白未然并不知道,假如一个人,已经彻底心灰意冷时,在哪里停留,都一样,有没有自由,都一样,什么都失去意义了,唯有解脱的方法,是具备价值的。
而对于这样的人,任何解脱方法,无论是否可行,他们都会义无反顾去做。
田钺在沉默了两个小时之后,眼睛里,突然闪过一抹光泽。
他的表情没有什么变化,但他扭头看向白未然时,目光是有温度,有强度的。像个已经看到最后一张底牌,只剩最后一枚筹码的赌徒,这一次,为了赢,他要把命也押到赌桌上。
嘴唇翕动了几下,隔了两个月,那张嘴里终于又发出了声音。
“谢谢。”
一个词,两个字,半句话。
留下这点“赠予”,那好像明明知道扑过去就是烈火,就是周身上下烧成灰烬的结果,也还是要迎着具备致命吸引力的光亮奋力扇动翅膀的飞蛾一样的男人,站起身,迈开脚步,一阶一阶,下了楼梯,一步一步,回到屋里。
他拉上了下沉式阳台的推拉门,降下了轻盈的百叶窗帘。
还沉浸在对那一声“谢谢”的惊讶之中的白未然,没有看到他最后一刻的表情。
但他紧跟着就听到了有什么玻璃制品被砸碎的声音。
那一瞬间,他知道事情彻底糟糕了。
低声骂了一句什么,从未如此急躁焦虑过的男人,用最快速度跑下了楼梯。他一把拉开玻璃门,直奔着地下一层的卫浴间大步跑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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