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魄渊》——作者：福尔摩炮【魄渊】

熏衣草

　这么多年，我也许忘记了一些什么事情。
　　当我看进那个人的眼睛里面的时候，我是这样想的。
　　我不知道他从何而来，往何处而去，更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杀他，但是我就这样动手了。他的神光从他的眼睛里流逝，就像我曾经杀过的很多人一样。每次我杀人的时候，我都会望进他们的眼睛里。这样我才能知道，他们是确切地死了。这样我才能确保，下辈子他们来报仇的时候，不会祸及不相干的人。
　　我有很多不知道的事情。可是我通常都忽略了它们。
　　问为什么是人类的习惯。我不是人类，这个习惯也并不好。因为很多问题的答案，代价都太昂贵。
　　人类有太多不好的习惯。譬如无耻，譬如无私。
　　我这才意识到我似乎在这个人的尸体前站了太久。我的身体上传来一些疼痛，然后我才想起来，我认识这个人。
　　很久很久以前，我见过他。
　　那时候的他还很年轻，皱纹还没能爬上他的眼角眉梢。他的手也很年轻，握着一把同样年轻的剑。他在酒馆里高谈阔论，周围的人被他的表象迷惑，兴奋地鼓掌。那一次我放过了他。
　　可是他还是死在了我的面前。他的血液从温热渐渐冰冷，他的眉目会渐渐地腐败，最终变成一堆白骨。他手中已经断掉的剑也许会随他埋入土地，在千万年后成为泥土，或许会被人拿走重铸，再次出现在我的面前……然后再次被劈碎。
　　就算到了那时候，我也不会知道这样的前因吧。
　　我存在的意义，只在于斩断。
　　我不知道我存在了多长的岁月，不知道我的身体经过多少次重生，手上沾过多少血……但我总会在一些时候想起一些往事。譬如此刻。
　　没有人在意过我的想法，因此在我的脑海里我可以肆无忌惮。不。即使是人类自己的想法，他们也都从不在意。我不明白为什么他们会这样想，因为就我看来，即使是最微小的想法，也有着颠覆一切的可能。
　　这让我想起我曾经见过的一个男孩。我也许是唯一的发现了他眼中那点小小火苗的家伙，而在二十年后，他将自己眼中的那一点点的火苗，变成了点燃整个大陆的熊熊烈火。
　　这片大陆就和我一样，满目疮痍，经历了多次毁灭，同样也经历过多次重生。它不好也不坏，只随着在上面生活的人而呈现不同的状态。我也是如此。
　　我是一把剑。在现在的这个时代，我被称为魄渊，排名只低于那把被称为帝王之剑的曜世。
　　可无论如何，剑也不过是剑。
　　我的身上感觉有点潮湿。天上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雨。不对。这个温暖的温度，是流下来的血浆。我看见一只白皙而有力的手将我从原主人的手里抽出，我看见他眼睛里的神光和其他人一样一点点地消逝。这时候我才发现，他和之前在山上死掉的那个人长得极为相似。
　　他们大约是兄弟吧。但愿在黄泉里，他们能够放下手中的剑，互相原谅。
　　我以为我的新主人会像之前的那些一样，用我去杀人。可是她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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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uce_y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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